中午时分，太阳出来了，会展中心窗外格外明朗。本想借午餐之机拍几张更能反映加州形象的照片，顺便偷空往看似不远的落矶山脚下去看看。早晨在阴暗的晨幕中，那绵延的山脉就已淸晰可见，阳光下的景象应该更好。这样的山景在东岸的新英格兰地区是看不到的。不想会议进程安排紧密，中午边吃饭还得边听午餐赞助者甲骨文公司的商业讲座，再次印证了＂世上没有免费午餐＂的说法。好在讲座内容并不枯燥，又是本次出差所要特別关注的，因而拍照的想法只好做罢。吃着免费午餐，尽本分听讲座，也好回去交差。短暂的阳光在窗外持续不久，又转回灰沉的暗色，阴冷万分，很令人失望。紧张的下午议程后紧接的是厂商产品展示。又忙碌一番。闲暇间察看微信，看到许多朋友在议论生日的事，才乍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想起昨晚错过的手抓羊肉，决定晚餐时找个好去处补上一顿。其实，这也不过是说说而已。自从减肥缩食后，对美味佳肴的兴趣不像先前那么强烈了。厂商产品展示一直进行到七点半左右，大会赞助商提供的晚餐来了，大块烤牛肉，比我打算给自己过生日的晚餐并不逊色，也算过个异样生日吧。餐后回旅馆时分，天下着清凉的雨，在会展中心柔和的灯光里并不觉阴冷，只是不如晴朗夜空里暖风吹袭来得快意。刚到旅馆，收到家里来的电话，家人同贺生日快乐。远在他乡，于公差中独自过生日的感觉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也不伤感，更无遗憾，自十六岁离家，独自度过的各样特殊的日子多了，就养成了这样的＂坚强＂。对了，想前往落矶山脚下一游的冲动也源于幼时对贺兰山的记忆。那时，在家里煤仓上登高远望所看见的阳光下泛青的大山曾经是心所向往的远乡。
第二天，十一月二十日凌晨，天开始放晴。阴云还远没有散去，但阳光和晴蓝已经透过乌云间的缝隙，预告新的一天将在光明中度过。清晨六点半起床，空气依旧潮湿，但温暖柔和的晨风让人开始感受到加州在这个时节的独特。这种久违的舒适感觉趋使我决定在周围的社区跑跑。沿着车流忙碌的街道，一边观景一边慢跑，几日来的中断开始明显显露不良的影响，脚部略感无力，呼吸也略现不畅。不过这都没有影响观景的好心情。陌生的街区在阳光下明显比阴暗中的昨天更友善，更安全。沿街跑着，两边的建筑和繁忙的车流展现的是一个大城市的景象。跑离主街，转入社区街道后，加州特色明显的有西班牙风格的民居开始显现。在寸土寸金的硅谷，拥挤紧连的小矮房座落于几米见方的小院之中，精心修剪的草坪树木，围圈于低矮的栅栏之內，于内独立有异，于外谐和相连，让街区的拥挤不再使人压抑，反而使人倍感温馨友善，让人想起十几年前在英国求学居住时的环境。其实人所需要的空间真的不要很大，所需要拥有的也真的不用很多，一片自由的天空，一个友善的环境，一份温暖的体会，一个光明的盼望足矣！加州的温暖并没有驱离秋的气息，葱郁常青的灌木之中，应时的树木也都及时展现着季节的色彩，红黄紫褐，秋的气息也在同样缤纷的落英之中显露无遗。街上不乏早行之人，但晨练跑步的不多，这和新英格兰地区完全不同。加州是年轻人的天下，生命的活力被完完全全地吸入一个日夜奔忙的巨型机器，生产出梦想，生产出财富，生产出全新的科技，但不知是否也生产出生活应有的平安，喜乐和温馨。加州的路名很难读，因而也很难记，短短三，四英里的路，在一个近乎四方的街区，竟几乎跑丢。好在天俞来俞亮，折返几度后，终于找到归途，四十分钟后跑回旅馆，身心舒畅，准时开始新的一天的议程。
加州应该是进入了雨季。才刚准备好迎接午休期间明媚的室外阳光，一阵轰鸣的雨声在午餐时分再次把窗外带入烟雨朦朦的世界，但天气并没有再次变得阴冷。从有栅格的玻璃向外张望，颇有困兽向往自由的感觉。窗外忙碌的车辆依然疾速驶过，溅起路上的积水，时起时伏的白雾有音乐喷泉般的观感。棕榈树在密云急雨的背景中呈水墨画状，轮廓混沌，黑白写意，在无风的雨中，静中若动，高耸自如。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讲台上超时已久，但仍然涛涛不绝的讲者很有这棕榈树在雨中的恒心和从容。这个来自欧洲的年轻人似乎很难察觉听众和主持人的感受，坚持不懈用了约三倍于份额的时间详详细细地讲解了所有听众并不需要知道的细节，精神不可谓不佳，这从他终于结束时得到的超乎寻常的掌声可以得到印证。这让我想起了在国会辩论中不间断诵读二十四小时莎士比亚剧作的议员。＂有理不在声高＂的真理在美国是不存在的，＂能哭的孩子有奶吃＂才是正道。这在工业界，学术界，社会上，生活中都是如此。几次参加这样的工业界联会，总是那几个同样的身影，总是用近乎粗鲁的态度坚持对他们自己＂真理＂的捍卫，最终在对方愤怒的反应中得到的却是人们对大腕那样的尊重，居然真成了业界大腕。我自愧没有这样的勇气和自信，算是自己的缺陷吧。不过今天，凭着公司的背景和做为所有设备制造商都想攀上的客户的雇员，在会上三度发问，得到的答案并不重要，都在意料之中。但得到的会后被＂追星＂般的待遇是意外的收获。有总裁，主管主动来认识你，介绍他们自己自然比去找他们容易且轻省。当然我也十分淸醒：他们追的绝对不是我，是我公司这身行头。不过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有几条后路天地会更宽阔，这才是最好的收获。第二阶段的产品展示开始了，天也在此刻再次放晴，真是从天而来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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