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中国文人所崇尚的思想境界和终极品格,我显然还没有具备。几天来,因为赶车一事,因为晚走或者早走半个小时,我的情绪竟有如此大的差别。先是因为错过两次车而"悲愤"不已,而且泱及池鱼,对妻准备的美味晚餐也食之无味,对欢欢喜喜迎我回家的小泰迪也一脸"冰霜"。昨天因为意外地赶上了比原计划早半个小时的前一班车,我又欣喜若狂,近乎手舞足蹈起来。饭菜可口了,泰迪可爱了,连拒绝复习功课,争取提高成绩的儿子我也容忍了,幸好他没有得寸进尺,要求玩上一把电子游戏。如果真要求了,说不定我还会真答应了呢。快十六了,这个依然愚钝的少年人始终没有掌握察言观色的智慧,平空失去了很多机会。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让我可以不用过度地责备自己。这种说法有没有长久的历史,有没有同样为世人所推崇,我不知道。那就是当喜则喜,宜悲且悲,做性情中人。但仔细思量了,我又没有这样去生活的勇气,也不善于把一个真实的自己如实地表达出来。在我多年所受的文化熏陶和家庭传统中,无收敛的张扬出众,无控制的情感外流,和一个裸露身体奔走于闹市的疯汉几近相同。当然这是我自己所有的感受,并不成为一种观点。
我很佩服美国人的容忍和接受力。今天老板要安排一个全公司的聚首日,把分散在各地的公司科学家和技术指导们招来共攘盛举。几经调整,始终定不下来日期,原因是公司的另一位很有影响力的科学家,弗吉尼亚技术学院的教授兼某中心中任屡屡有事,最后一个冲突是那天他女儿要从护校毕业了。在我的观念里,将门出才女,仅仅一个护士学校似乎不应该是该科学家的选择。不久前在"我来扔"时的老板也是一个博士,主任,兼职教授。据他说他家博士的传统已经传了好几代了,到了他的儿子,硬是连大学都不想上,中学毕业后,直奔克罗拉多洛矶山滑雪胜地找了份工作享受生活去了。结果一年下来,眼看着新来的,没什么滑雪技术的"无能之辈"陆陆续续走上领导岗位,干活少,拿钱多,他才醒悟,像浪子那样回来哀求父亲的宽恕。老头儿对我说,让他用自己的时间去学自己的功课。今天上班路上,收音机里听到一个采访报道,讲的是一个年轻人和他女友的故事。年轻人所爱的女友是个爱滋病毒携带者。但年轻人一直深爱着她,不离不弃,至今已经十三年了。他们不仅相爱至今,而且年轻人的父母最终也宽容地接受了这个特殊的女子。也许是先前的某次不慎失足让这个女子陷入这种困境,但年轻人的爱,和年轻人父母的宽容让她开始认真地对待和珍惜生活,负责任地对待爱她的人和陌生的人。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还算宽容的人。但这样三个发生在身边的故事让我的自我感觉完全颠覆了。回想这些天仅仅因为赶车所带来的"愤怒","懊恼","窃喜","庆幸",我的宽容在哪里?连在这里码字的时候,都不能容忍手里这个三星百分之四十的误识别率。
进入城市,生活和习惯的改变和各样的约束考验的首先是自己的品格,揭露出的是自己无法否认的不宽容。在患难中成长,在困境中磨炼也是穷一生当修的功课,活到老,修到老,也许会达到老子的某种境界吧。我直面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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