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27)
几周来例行的工作日程虽然还没有让人厌倦,但身体的疲劳已经有所显现。今早起床时间比平常晚了十分钟,匆忙出门,把孩子们送到学校,赶往贝瑞卡的火在站。仅几分钟的差别,路上就比往常堵一些,好在高速那段还算通畅,有急未躁。
今天气温仍然很低,只有华氏二十几度,冰点的气温。微风迎面袭来,穿透惯常的冬装,短时间内还有沐浴般的感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时间长了,就让人非常想念那厚重挡风的军大衣,展绒领,双排扣,男女皆宜。有预报说这样的天气可能要持续到四月中,春天真是要姗姗来迟了。我也喜欢春天和春天里的盎然生机,今年更是在等候开发耕种闲置了一年多的菜园。但这样的冷于我来说并不令人厌恶,只是担心日常的室外例跑又要难以成行了。
昨天下班时,在过河的那段地铁上,远远看着一片浓烟和繁忙的救火景象,在波士顿一侧,繁华金融区的边上。交通没有受阻,城市的生活也基本正常,因此,我以为只是一个小火灾而没有在意。回家后,女儿告诉说有两个救火员已经牺牲了,这才感到事件的严重性。城市里人多,每天都会有许多事情发生。对于久居乡下的我来说还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不过像这样的灾难,总是让人为之伤感,尤其是为那两位牺牲的救火战士。早上在收音机里得知,他们都是即将退休的老战士,应该不是因为失误而牺牲的。这让我对他们这些勇者和他们所从事的职业产生了由衷的敬意。记得有个描写救火员的电影《Backdraft》,场景和故事都很令人震憾。我现在开始明白那不完全是戏剧性的夸张,而是一份真实生活的写照。
快到了,略有沉重的心情让我期盼看到那片英雄们战斗过的地方,很有可能已经在新升的旭日中恢复了正常。城市的生活,有许多人,也会有许多故事,历史因此写就。出北站时,又看到了那个快乐的卖报黑人青年,他依旧夸张地同人们交谈,只不过今天他一直向行人道歉说,波士顿昨天的火灾都是他的错,因为他把那火灾放到新聞报纸上的。一个单纯而快乐的人,也把快乐带给了别人。我在叹息中欣慰。
《进城》(28)
昨夜的春寒给查尔斯河畔平添了一些精巧玲珑的小景。不知道有多少人察觉,但至少有一位业余摄影师和我看到了。河涛拍岸,飓风严寒,让漫浸在野草茎杆上的河水逐层冻结,凝成了一个个手指般的冰柱。没有看到,或是忽略了,自然不知其美妙之处,多少应该是值得遗憾的。但看到了,那小巧的美也只能意会而不可言传。所以我就不打算搜寻什么华丽的词语来描述了,这本来也不是我的长项。但在我的观感中它们还是有很多的寓意,也让我想起了许多。那一根根银光闪亮的晶体,左突右出,随意朝不同方向支棱着,用某种流派画作的那种惑人的感观效果来描述,就是看它们像什么,它们就像什么。
我的想像历来都是简单而乏味的。所以,先是想到了少年时期在酷暑天中吃到的那硬梆梆的纯冰棍,接着想到了青年时期用各种梦想构筑的理想水晶塔,进而想到了中年搏杀老命,以求暴富时可能会挖到的宝石矿,最后想到了现在终于能静心欣赏了的冰雕艺术。
人总是这样,把自己不拥有的放在梦中。年少时是还不曾有,或永远不会或不该拥有的东西,年长时又是那些已经失去,或者不曾发生的事。我们都忽略了很多眼前的,现时的美好的东西,这很多不就是我们儿时的或者是将来的梦吗?
所以,我又想起了哈尔滨的冬天。其实,我真不是故意又想到那我曾经去过,并小住过一段时间的城市。近来有闲功夫在火车上胡思乱想,想起了许多旧时的人和事。于我本来就如同闲来无事,回看一些老电影一样,无所谓思乡或伤感。年岁过了一个阶段,能想起一些过去的事,就如劳累之后,饮一盅清酒,安入梦乡一样。如果这样看起来像是得了思乡病,而且还病得不轻,那就得说,还真不是。记得有首歌叫《阿根廷,请不要为我哭泣》,那我就这样说吧: 村民们,请不要为我忧伤!
从河畔这些闪亮的冰棒,我最终想到的是冰雕,想到了美丽的哈尔滨。哈尔滨的冰雕我没亲眼看过,但哈尔滨冬夜里街角夜市的灯火却让我记忆犹新。在离哈工大不远的一个叫什么桥的地方,十二月的冬夜里,三、五成群的人,多为年轻的学生,围在一锅锅沸腾的热汤前吃五香豆腐串和毛鸡蛋。一个老东北带我去过一次。豆腐串很好吃,算是东北的特产吧。但对于毛鸡蛋,我只能听着老东北,和那些年轻人们啧啧有声地吸食着蛋壳里发育成形但没有成活的小鸡仔,观看他们脸上满足的样子,始终没有勇气去尝试那也许很有滋味的东西。
哈尔滨是个美丽的城市,尤其是那些异国情调的俄式建筑,在我的记忆中也有许多值得想念的地方。但在影视、网络发达的今天,不亲临其境,也可以看到她的美。于我,也许那未曾亲见的冰雕,和那街头巷角冬夜里的热锅豆腐串更值得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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