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December 18, 2006

露营小记之六:大海,遥远的梦乡





驱车三十多哩,是我们要去看的一处海滨。蜿蜒但很平坦的高速公路沿着海岸线向前延伸,两侧同样还是繁茂葱郁的原始森林。因此,除了眼前漆黑的游龙般向前延伸的路和头顶上一线蔚蓝的云天外,几乎没有任何景致上的变化,更看不到海。

迎着太阳行驶,阳光透过早晨的丛林和潮湿的海风,在挡风玻璃上折射出一串串五彩光环。贴近路面的空气被反射回来的阳光加热而向上缓缓升腾,使得前方的景象如漂乎在梦幻中一般,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根据以前学到的知识,这种现象和海市蜃楼的形成有同样的物理机理。

在这种并不无聊的单调中,一边幻想着海市蜃楼的出现,一边奔跑着半个多小时的行程。不知不觉中令人视野开阔的海滨出现在眼前。

这是濒临大西洋的一个可以勉强称为半岛的地方。一段狭长的陆地先向东延伸,又在入海五,六十哩处突然直折北向。形状上颇似一个健美运动员弯曲紧握的手臂,只是顶端那个微小的拳头和坚实有力的臂膀不甚相称。南上和北下两个方向涌来的海流在这里交汇,形成了这里独有的气候特征。

北方下涌的海流经过北极的冷却,阴冷刺骨,即便是这样的盛夏,让游人也只能有望洋兴叹的畏却。然而在半岛臂湾的特殊袒护下,这片冰冷的海域却又平静异常,是泛舟垂钓的好去处。与此截然相反,南方上涌的海流则夹带着加勒比海的风和那里的热情,在半岛的外海澎湃汹涌。这里温热的海水,无际的蔚蓝,开阔的视野,金色的海岸,无一不是游人休闲,戏嘻,浴海和踏浪的理想去处。

从小就向往大海,却很少看到过海。美人鱼美丽的传说,渔家儿女逐浪泛舟的故事,红珊瑚梦中的斑斓,老人与海悠远而深沉的寓意,无不一次又一次浓染着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自己能像一只翱翔天际,自由自在的海鸥,搏击海浪,追逐朝阳。

然而多年前在大连海滨第一次看到海的时候,心情却平静异常。在金色的,雾一般的阳光和潮湿妩媚的海风面前,有的只是长时间的驻足和瞭望。奔向大海的激情,拥抱海滩的渴望在那有力而沉稳的节奏感中变成了顽童般的幼稚。也许是那深沉有力的涛声和广袤无边的浪涌吞噬了自己渺小的愿望吧,也许是那视野尽头海天一色的交融和身边足下碧海银沙的无为无求感染了自己情操吧,还有那烁烁发光的卵石,那随波飘涌的海草,那坚毅执着的赶海人和他们沉默的小船。。。。。。

一生中有两种情景曾让我看到天地的广阔,一是蒙古辽阔的荒原,一是大连茫茫的大海。应该说是前者在幼小时的那些记忆诱发了向往广阔自由的欲望,使得自己在人生起航之初就一无反故地选择了遥远。因此,起航后的那些经历,无论是黄土高原的苍凉,津海河畔的灯火,山海关外的风霜,蜀域平原的富黍都不曾让自己驻足。如果说后来看到的大海更为广袤的蔚蓝对自己有什么启示,那就是更远的遥远,一个遥远之外的遥远了。在这样遥远的旅途中,回响着久远钟声的雾都古市,洋溢着流光异彩的东方明珠,充满着友善与包容的红枫白雪,流露着傲慢与直率的霸权强邦,也都在脚下一一走过,一一历经。

现在的面前是大海,咆哮着涌起层层叠浪,在乳白色的沙滩上翻滚着。空中弥漫着同样乳白色的雾和眩目的阳光,晴朗的天呈现为雾朦朦的无际淡蓝,又在目极之处溶入同样淡蓝的大海。海天一色,在这里以一种澎湃的和谐合而为一。海涛拍打的声音和着簌簌滑过耳畔的风,宛如一个巨大的,无可抗拒的屏障,将身边的一切隔离开来。近在咫尺的一切都显得那样遥远,宛如隔世。一些熟悉的声音,一些相识的欢笑,在这屏障之下有了梦幻般的感觉。

海天相连之处,是一点孤帆,驾驭着汹涌的波涛,在耀眼的日头下,沉浮自如。

还有什么遥远让自己向往吗?那就是已在遥远之处的故乡了。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 / 她不停地向我召唤 / 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 / 吹来故乡泥土的芬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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