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December 17, 2006

露营小记之五:那荒,那水




太阳升起来了,照亮了整个山林。

身后营地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叮噹声,清脆悦耳。大家又在忙乎早饭了。“民以食为天”,中国人总是愿意在吃上花很多心思。无论在哪里,无论什么情况下,只填饱肚子是远远不够的,还要可口。更讲究一点,要色,香,味俱全了。色,香,味,满足了五官之中眼,鼻,口的享受。而制作过程中的煎,炒,烹,炸所发出的悦耳又诱人的吱啦声,和挥刀舞勺的酣畅淋漓,则更把耳朵和身体这两个剩余的器官一同引入享受的过程。只有这样的食法,才可以称做上了档次,也因此有了美食和美食家的称谓。

自己不善烹饪,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饭前洗菜,饭后刷锅,虽不喜欢,还是能做的。

周围是典型的丘岭地貌,没有陡峭的石崖,也看不到山泉。不远的低洼处,有营地为露营者提供的水源龙头,十分简朴古旧。一截锈迹斑剥的铁管孤零零地斜出地面,底下是一汪浅水洼。因为没有干扰,那浅浅的一汪倒也清澈如镜,倒映着丛林和透过的蓝天,让周围湿黑的泥泞不再有拒人之外的感觉。几块长着青苔的石头,七零八落地散落在黑泥中,引出一条断断续续的小径,通向水源。因为潮湿,加上长满了青苔,走在上面,更准确地说是跳在上面时,要格外谨慎小心。

很久没有看见过这简陋而熟悉又柔和着淡淡苦楚般亲切感的供水设备了。最清晰的记忆是在早年,当父亲的单位从塞外调到黄土高原时的情景。时值寒冷的冬季,我也正是开始上学的年龄。还没有校舍的学校建立在四座厚毡搭成的帐篷里,没有桌椅,只有用粗糙的原木板临时钉成的高矮交错的长条,高的为桌,矮的为座。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们度过了启蒙的第一年。

那个冬季,严寒似乎格外刻骨,厚厚的毛毡无法抵挡严寒,还需要用山上捡拾来的残枝枯木生火取暖。那时,最害怕的是不得不使用的供洗漱的水龙头了。水龙头孤零零地立在帐篷外面一丘凸处。凸丘上满满实实地结着光滑的冰,龙头里流出的水凌冽逼人。然而,也就是这么一个少有的设备,成为那时课余时间同学们用来戏笑取乐的东西。

04年年初探望乡下的爷爷时,他的土院里也有这么一个自压供水管道,立在散落着垫脚石的水洼里。

洗菜的工夫,顺便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景象。除了绿色代表着生命以外,其他还只能用荒凉来描述,不似国内那些去处。棕褐色的树干半没在杂乱丛生的灌木中,没有一点人文的痕迹。这近乎原始的环境也许是我们应该保护和存留的,但没有了人文的气息,也就像一盆缺乏修剪的盆景,少了点灵气和意境。

然而,这曾经也十分熟悉的荒凉和简陋还是给人以某种向往。就像吃腻了肉食后发现菜蔬的清爽一样。“你耕田,我织布,我挑水,你浇园”不也是天仙般的生活吗?

遐想间,早饭快好了,就等菜下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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