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错觉

殖民主义者带给北美大陆的文明的确让这块已经被反客为主了的土地如同一颗夺目的明珠，璀璨于世界之巅。然而也是在这样的光彩之下，那道道玷污着文明高尚名义的疤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人们去反省那段历史，思考其产生的缘由。


在加拿大文明博物馆的殖民开拓史中，有一小部分是关于华人的展示。相对于其他部分的详实完整和气势恢弘，这些零星的记录显得那样微不足道。如果没有和自己紧密的血缘联系，这些“琐碎”真的很容易被人忽略。不仅会被忽略在其他众多宏大的展品里，也会被忽略在那刻意烘托出的历史辉煌中。而作为华裔，自己的同胞先民曾经为这片土地辛勤贡献过，却被无端地，残暴地歧视迫害，我不能视而不见！

由于当年对华人有系统地进行政策性迫害的缘故，官方资料对华人屈辱历史的记载很少。或者并不少但却不敢公诸世人。但搜集于民间的，为数不多的照片和实物，在这间幽暗的小小展厅中还是能够让人一瞥那段历史的端倪。从生意经营的角度来看，当时华人所从事的除了自己擅长的饮食业外，就是西方人不愿意做的洗衣业。一套完整的李氏家族洗衣店的照片真切地写照了当年经营者含辛茹苦，忍辱负重的境况。

和当年的美国一样，加拿大的发展也仰仗于那条贯穿大陆东西的万里铁路。从其长度来讲，绝不亚于中国的万里长城。在这样一个巨大的历史工程中，千千万万的华工在谎言的利诱下，漂洋过海，用自己的屈辱，鲜血和生命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当今的政府已经无法再回避和隐藏那段历史了，然而华人的巨大牺牲和丰功伟绩却只能隐现在这里仅有的十几张罕见照片上。也许那条至今仍然鲜活着的交通大动脉应该说些什么，她不应该沉默，我等待着这一天！

当某些高人一等的民权运动者们无端指责贫穷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时，不知道能否想起仅仅一百多年前他们的祖先所做的惨无人道的事。他们几乎将对他们恩重如山的印地安人赶尽杀绝，他们用禁止妻女移民的方法让华人无法繁衍生息，他们用高额的人头税压榨贡献良多的华人，等等等等，不需要更多的实据，仅几张业已苍黄的照片和税证足矣！

面对这残缺但仍然鲜血淋漓的历史，我有愤怒，有伤心，但无话可说。我能对历史说什么呢？又能对过去做什么呢？我不知道，但我却不能不思考。

最近观看了电视连续剧《江山风雨情》。其中忠勇明将袁崇焕被自己的皇帝残酷杀害的情节如那段历史一样真实，令人触动。不多是为他无辜的死，更多是为他明知故行的愚忠。为国尽忠原本高尚齐天，然而千百年来对这个字的教条并近乎愚昧的追随，折伤了多少国家富祉，埋灭了多少人性尊严，更遗留下多少千古弊端。由此而来的根植于人民心中对权威一味屈从忍让的所谓美德，不也是华人在这里遭受屈辱的一个客观原因吗？所以，我开始不再鄙视降清的吴三桂，为红颜为知音，为民为己，皆当如此。

中国，有着五千多年的文明史，上下贯通，绵延不断。是我们的骄傲，我们的财富。然而，这一文明中许多长期为人崇尚的错觉已经到了该重新审视重新取舍的时候了。

女儿的中文课本里仍然在歌功颂德屈原的投江。屈原死了，投江自尽，对他所效忠的楚国没有丝毫影响。难道我们在两千多年后的今天还不能醒悟其中的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