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暖冬正像这个时代的许多事情一样，让人难夺取舍。入冬前飞涨的油价和关于天然气公司垄断的言传让人对有一个温娱的腊月曾经是那样心存感激，甚至全然忘却了克林顿的副手所奔走疾呼的全球变暖的严峻现实。也是在这样一个冬天，早在季节前就买好，还是好不容易才掏弄到的打折滑雪票，让人在贪恋这非同寻常的温暖的同时，翘首期待着瑞雪的降临。熊掌和鱼翅总不能兼得，这是古训。即便是有各样高科技的今日，似乎也无法颠覆它的真理性，倒是白日里想什么就有什么的梦噫，突显出这无厌的本能中徒生的许多感慨。
有这样一个暖冬，外出旅游是个不错的选择。学校冬假前，妻在网上苦搜数日，找到了价格十分理想的机票。赴加州，体会那里久有所闻的南太平洋温暖气候，成了一件令人神往的事情。孩子们更是日日翘首以待，数算着行期的到来。环球影视城，LEGO乐园，海上公园，动物园无不在他们的想象中一日浓于一日地加重着幻想的色彩。
其实和孩子们一样，对于加州，我们也有一段未曾了却的情结。多年前初来之时，由于许多方面的考虑，我们放弃了那里的工作机会，在美东一住就是数年。然而那里阳光下挺拔的棕榈树和夜幕里柔和的海风，总能在回想时清晰如初。那时，我们居住在加拿大哈里法克斯一所狭小的公寓里，妻正孕育着我们第一个孩子。赴加州面试的那个凌晨，妻在十一月的风中为我送行。出租车里，回首那渐行渐远的娇小身影，孤单中是一种坚强和期待。正是那样一个风中的期待，让我对那时加州如春的阳光铭记在心。也是在那样的阳光中，我们期待过一个如春的未来。
这个格外温暖的冬天让二月底的美东花草含苞，树木复苏，一切都兆示着冬尽春来的景象。我们对期待中旅行的描绘也在这怡人的时节达到了顶点。然而，正当我们数算行期到最后两天的时候，天气预报说这两日将有暴风雪来临，时间正是我们起程前的夜晚。为了不让孩子们过早失去盼望，妻在行前的晚上依旧如常，打发忐忑中的孩子们洗漱入睡，然后细细整理起行李。夜半时分，明月依旧高照，丝毫没有降雪的迹象。
惦记着来日的旅行和将来未到的风雪，一夜未有酣睡。凌晨四时醒来向窗外张望，月辉如霜，晴朗无云。“太棒了，也许只是一场虚惊呢！”，于是泰然入睡直至天明。然而清晨醒来时，窗外的一切都已掩没在无垠的白色中，昨夜还清晰可见的灰暗枯树，枝枝叉叉都挂满了洁白的雪团，娟娟地如初春绽放的梨花。如果不是有外出旅行的安排，这样的景色应该是让人心旷神怡的。雾一般的白色在窗外飘撒，把一周来积攒的阳光般的心情掩没殆尽。从夜半月明到白雪皑皑，仅三个小时的时间。
望着窗外已有四吋多的积雪在纷纷扬扬中继续积累，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用说机场和高速公路上的情况，单单把车开出坡度30度的DRIVE WAY就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平日里每逢降雪，哪怕只有薄薄一层，如不清理干净，车是无论如何也开不出去的，这样的大雪天，问题的严重性可想而知。两个孩子毫不掩饰这场雪给他们带来的焦虑，时时探过头来，东问西问。失望似乎是无可避免的了，现在要紧的是如何安慰两颗期待已久的心。
雪愈下愈大，新英格兰地区的冬季似乎刚刚到来。掩没在皑白迷雾中的景色安然静默，对我们的焦虑无动于衷。这样的天气情况下，一般来说航班多数都会取消或推迟。现在我们需要考虑的是如何与航空公司协商补救的办法，孩子大人假都请了，好多公园的门票也已订好，总之一环套一环，取消旅行远非只有孩子们的伤心失望那样简单。可令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网上查来的结果显示，几乎所有的航班，或早或晚都醒目地标出了取消的字样，而唯独我们计划要乘坐的十点钟的那班时间照常。
这一意外的发现并没有给我们带来惊喜，因为在这样的天气中，旅行的安全变成一个严峻的现实。而且航空公司这样的安排无疑把许多该负的责任推给了我们。这意味着无论取消还是误机，我们都将不得不接受航空公司单方面的安排。思虑中，半个小时过去了，期望航空公司改变主意的希望没有变成现实。早晨8：30，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半小时，我毅然决然扛着铲雪锹没入雪中，用15分钟铲出两条雪道，勉强将车开出车库，8：45左右匆忙携全家奔向机场的道路。
曼彻斯特机场在五十英哩之外，正常情况下驱车需要半个多小时。赶上这样的大雪，在道路还没有清理干净的情况下，车速只能开到40迈。一路虽然焦急，却也没有多少障碍，只在两个收费站耽误了许些时间。NEW HAMPSHIRE即便在这样的大雪封天之日也忘不了这一收入来源。9：20左右，下了高速公路，通往机场的路段很难行驶，近一尺厚的积雪没有得到清理，在过往车辆的碾压下变得难行易滑。刹车，加速，拐弯无不让人提心吊胆。短短两英里的路程行了近10分钟。到达机场，寻找可长时间停车的泊位，停好车，卸下行李，携妻儿冲到机场公车站，时间已是9：30。
这一天的风雪似乎在想方设法让我们铭刻在心。居住新英格兰地区多年，这样的风雪司空见惯，而惟独这一天感到异常寒冷。一家四口孤零零地在勉强遮风的公车站里瑟瑟发抖，焦虑的心情让等候也变得格外漫长。两个从没有在外面承受过如此寒冷的孩子，口哈白气，脸颊通红。如果不是目的地那些游乐场的强烈诱惑，想他们早已叫苦连天了。9：35，终于看到机场公车的影子。上车，驶往候机厅，换票，一气呵成，行李托运已经来不及了，赶紧冲去安检，过关。一家四口，最后四个登上飞机，坐在最后四个座位上，喘息待定，9：50整，离飞机起飞仅10分钟。
过安检时，被迫扔掉了稍大一点的洗发水，牙膏。还好，妻的一瓶高级化妆品免遭于难。恐怖主义让这个国家开始草木皆兵，福耶？祸耶？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